记者 颜旭

近年来,我国农药利用率稳步提高,去年三大粮食作物农药利用率已达39.8%。我国目前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原药生产国,在世界农药市场中占据主导地位。但农药利用率的提高仍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在绿色农药的创制研究等方面仍有较大的差距。那么该如何进一步提高利用率,补齐发展短板,提高行业的清洁化发展水平?带着这些疑问,记者采访了中国工程院院士、贵州大学校长宋宝安。宋宝安是从事农药研发和植物保护30余载的知名专家,对农药的创新及行业未来发展有深层次的思考。

农药的使用瞄准高效化

新千年以来,国际上农药使用技术迅速发展,喷洒农药正向着高浓度低量、精准对靶、智能高效的方向发展,由传统的大容量低浓度淋洗式喷雾向低容量高浓度均匀喷雾发展。我国虽然在农药减量方面取得很多成绩,但在农药高效精准化使用方面,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对此,宋宝安建议首先应加强植保机械的研发生产、流通销售和标准化使用管理。植保机械是涉及机械、作物、植保技术、农药、环保与安全等多方面的一类特殊农机具,与一般农机相比,具有安全性问题多、使用要求高、作物生长期间作业等特点,因此,受种植方式影响极大。“对于植保机械的管理,应借鉴发达国家经验,将其作为特种农机,成立以植保部门为主的管理系统,制定专门的法规,依法对其监督管理。”宋宝安特别强调,要做好植保机械的质量与市场准入和使用管理,采用联合国粮农组织与国际标准组织ISO有关植保机械的使用标准,制定适合我国实际的施药技术标准。

还应加强施药技术和方法的研究与推广。“我国植保工作者对施药技术和方法的研究,不及对农药及病虫规律研究的多、研究的深入。”宋宝安告诉记者,目前许多人只重视农药本身的应用技术,忽视对农药雾滴运动特性、沉积分布状态以及害虫行为与农药雾滴运动特性、沉积分布关系的基础研究工作,这些基础技术内容都是由植保机械决定的,没有研究和提出现有条件下提高农药利用率的科学施药方法和作业技术参数准则。因此,他认为,应针对施药技术落后的现状,开展针对农药雾滴运动特性、沉积分布状态与飘失特性以及害虫行为同农药雾滴运动和沉积分布飘移特性关系进行深入的基础研究,提高我国在施药技术研究方面的水平,从而提高我国农药利用率,保护生态环境,减少农产品中农药的残留。提出在现有条件下提高农药利用率的科学施药方法,开展精准施药技术的研究,搞好技术储备,开发符合施药技术发展方向的植保机械新产品。

“要开展施药技术和植保机械使用培训,打通农药高效化使用‘最后一公里’。”宋宝安指出,农药喷施是农药高效化使用的“最后一公里”。由于施药是技术性很强的工作,涉及农产品、环境、作物、人身等多方面的安全,很多国家都规定,农民必须通过培训并考试获得合格证书,才能购买农药和使用植保机械。目前我国的农民施药过于随意、方法不当,是造成农药超量使用、环境污染、残留超标的主要原因。因此,应借鉴国外经验,大力加强施药技术专业与职业培训,有条件的地方特别是在无公害农产品生产基地,建立施药作业人员培训系统,要试行先培训获得职业证书、后上岗的制度。还要培育壮大专业化防治组织,大力开展专业化防治和统防联治。切实做好对植保专业化防治组织的服务工作,做好人员培训、技术指导和新技术推广工作,及时提供病虫发生情况和防治时期等方面的信息服务。

最后,要加强农药制剂的研发,改变仿制落后面貌。农药制剂不能直接增加防治效果,但可以减少农药使用量,降低农药对环境的污染。相比于农药仿制,制剂仿制更简单、粗糙,以尝试和经验为主,缺少系统的理论支撑。“未来农药制剂需要在科学理论的指导下,进行理论基础和加工方法的研究。朝着水基化、粒状化、缓释、高效、环保、省力、多功能的方向发展,研发微胶囊剂、省力化制剂、种子处理剂、干悬浮剂、油悬浮剂、纳米农药制剂、生物农药制剂、飞防专用制剂等。”宋院士建议。

农药的安全需要健全监管体系

“农药带来的问题不在于农药本身,而在于农药的不规范使用。”宋宝安提出,应建立符合我国实际情况的农药安全使用监管体系,提高农药安全、合理使用水平。特别是在农药的登记评审过程中,针对农药安全,要做好三方面工作:强化膳食风险评估机制的完善;力求膳食消费资料和报告与国际对接,加快我国农药残留标准国际化步伐;确保标准制定、登记批准、膳食风险评估、免除残留限量等农药产品生命周期理念得到有效应用。

还应加快国内农药环境代谢试验技术能力和标准体系的建设。丰富农药环境风险评估模型,包括加快建立旱地地表水暴露预测模型、无人机喷雾漂移模型、南方旱地地表水暴露预测模型等。“当然,这将是一项长期、持续的建设工作,需逐步建立完善的模型基础数据库。”宋宝安说。

最后,加速推进农药健康风险评估研究工作。根据我国典型的施药场景与施药器械,建立符合我国国情的施药人员健康风险评估模型和农药职业健康暴露评估模型。这其中包括根据施药方式不同的背负式喷雾器施药风险评估模型、种衣剂施药风险评估模型、卫生杀虫剂风险评估模型等。

农药企业应走清洁化发展之路

在宋宝安看来,农药的绿色发展不仅表现在高效、低风险方面,同时也表现在清洁生产方面。目前我国有2000多家农药企业,但大多数企业生产能力弱,清洁化发展水平较低,缺乏创新能力。

如何实现农药行业的清洁化发展?宋宝安认为,一方面要优化资源配置,通过相关的优惠政策,促进农药原药生产向工业园区转移;另一方面,要鼓励企业加强自身清洁生产工艺技术的研发,特别是高收率、污染物产生少的新工艺的开发。改造和升级连续化、自动化工艺,提高工艺装置稳定运行水平,减少“三废”排放。研究开发结合农药生产特点的环保技术,如特征污染物处理技术,高浓度、高含盐废水处理技术,资源化利用技术,以及“三废”治理设备的开发。特别是通过有效的措施,解决农药副产盐的出路问题。在农药包装材料方面,建立高效的农药包装材料回收体系,同时鼓励使用环保型农药包装材料,降低农药包装材料对环境带来的潜在污染。